2025-11-18

南非醉茄在印度


可能有人知道南非醉茄,一种天然植物,据说能够产生促进多巴胺合成的物质,让人肌肉放松,夜间容易入睡,所以经常作为一种保健品售卖。但南非醉茄的真正产地是印度,我怀疑「南非」两个字其实是「南亚次大陆非工业制品」的缩写。

有理由那么怀疑,毕竟早就有人拆解过「巴西松子」。市场上又大又香,价格贵到咬手的巴西松子,其全称是:巴基斯坦西部产松子。它和南美洲,和巴西,和葡萄牙语没有一毛钱关系。如果巴西松子是成立的,那么我对南非的扩展理解应该也没有多大问题。

你发现没有,这两个例子有一个共性,就是人们在起名的时候会尽量把地名放在更远的地方。印度近,南非远。巴基斯坦近,巴西远。你想要让什么商品卖得好,起码要跨一个大洋,两个大洲,感觉是越远越强,越远越香。你试着比较一下:土耳其烤肉和韩国烤肉,你觉得哪一个可能更香一些?

地名很重要,除了地理距离之外,地名本身也会对商品有额外的加持力。比如说砂糖橘,听起来感觉就很甜,甚至感觉糖分都已经在橘子里结晶,一口咬下去会有咔擦声。这个名字简直太好了,在文学上已经达到了让人产生通感的程度。不过很多人也很清楚地知道,砂糖橘的砂糖是个地名,表示这种橘子的原产地:广东省四会市黄田镇砂糖村。砂糖橘,也就是砂糖村出产的橘子,和龙井茶是一个构词法。但这个地名就是好,起码比「黑瞎子沟」在卖橘子上要更好。

再比如说基围虾,一听就像是进口货,即便不是,估计也是广东什么地方的特产,而广东人最会吃海鲜。如果你要是把名字都写全---基地围场养殖虾---那么瀚海都会因此而干涸,基围虾也就在瞬间堕落为罗非鱼的水准。老婆饼没有老婆可以忍,但是「基围」不是英文的粤语发音,甚至都和大海没什么关系,这个不能忍。

这些年我一直在卖香格里拉松茸。这个地名也不错,2000 年的时候,迪庆州中甸县改名为香格里拉时引发了很大争议,我还在《中国青年报》上专门写了文章表示支持,核心论点很简单:如果高原上的农牧民能够因为这个新名字而获得更多收入,改善生活,改什么名字不可以呢?现在看来事情的确是这样,我卖香格里拉松茸就要受欢迎得多,如果还是叫「中甸松茸」就会差很多,叫「德钦松茸」可能略好,但都比不上四个字的香格里拉。

中国人对四字地名有一种神秘的迷恋。可能是因为四字地名在音韵上富于变化,更能够激发人们的想象,所以《乌兰巴托的夜》一定是更浪漫的夜晚,西双版纳烧烤一定会有更美好的滋味,而香格里拉松茸肯定带着来自雪域的灵息吹拂。以上除了乌兰巴托我没去过,后面两样我亲身测试过都是真的,但有了名字的加持之后,就更有说服力和传播力一些。

有没有想过,为什么二十多年来我的博客、公众号都叫《槽边往事》?朋友,这就叫做动脑子,你再想一想易烊千玺的父母当年......爱因斯坦、奥本海默就不说了,波尔、费米他们亏就亏在只有两个字上。

起名是个大学问,如果当初上网时我起名和菜头子或者直布罗陀菜头,简直不敢想象今天的成就。但大家都还有机会,所以,请给自己起一个好一点的网名吧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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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条评论:

  1. 钩子,人类,艺术,商业,pua。
    大多人一谈到pua闻虎色变,恨不得食其肉,连稍微有所接触的我,被得知后也如同老鼠一般,被人人喊打。但人们却不知道自己早已身处在各样的糖衣钩子之中,被榨取注意力、金钱、时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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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1. ```
      “感情总会蒙蔽理智。”我说。
      “没错,”他说,“可问题是大家甘愿被蒙蔽。”
      理智与情感,这不仅仅是简·奥斯汀才会关心的话题,也不仅仅是大众传媒才会计算的商业数学,在学术和准学术的作品里,其实也有这样的问题。
      ```
      其实大家是甘愿被PUA的吗。相信一个美好的谎言和梦,用价值来支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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